大门里的景象让米连措手不及。就算是他也想不到,在这座森严的海上堡垒里,竟然还别有洞天。
晶莹的白石地板,璀璨的水晶吊灯,带金丝扶手的旋转楼梯,铺着红绸的长桌和喷涌的香槟喷泉……
一个金碧辉煌的晚宴大厅,宽阔的空间和华丽的装潢比起都市里贵族举办晚宴的酒店和俱乐部都有过之而无不及,足可容纳三四百人同时落座。此刻明亮的大厅里已经是一派觥筹交错的气氛,每一张长桌旁边都站满了摩肩接踵的宾客,清一色的妥帖礼服和长裙,尽管每个人交谈的声音都克制而彬彬有礼,但交织起来的人声却有如鼎沸。
听到弗利斯侯爵的声音,所有人都往门口看过来。虽然没听说过米连·修伯茨伯爵,但“埃普若血袍”的名号是整个大陆都如雷贯耳的。不少人都走上来和米连寒暄,连同他身边的慕琳·斯廷小姐。
“这里都是来南群岛的各邦代表和军队里的高层,全部是出身优渥的贵族,”弗利斯侯爵说,“您可以把这里想象成家乡的上流社会交际圈。”
说完,侯爵抬起手杖,走进人群里去了。下一秒,就传来他和某位小姐调笑的声音。
米连朝他点了点头,正准备换个位置,却和一个人撞了个满怀。
“是……怎么是你?!”
慕琳发出一声几乎带有哭腔的惊叫。面前的人是早晨和米连有一面之缘的费隆·卡洛斯少校,他穿着黑色的军礼服,红发梳得一丝不苟,端着酒杯匆匆经过,正好和米连两人撞个正着。
“喔……是您啊。”显然对方也很惊讶,视线在并肩站着的米连和慕琳之间来回游移,“您是米连·修伯茨阁下……难道两位认识?”
“啊,您好,少校,没想到那么巧,”米连说,“我也没想到你们两位认识。”
“这……您和斯廷小姐是什么关系?”卡洛斯少校看着面前的两个人,满脸不可置信的表情。
“修伯茨先生是我的未婚夫,”慕琳瞪着他,“您还是那么迟钝。”
米连扶额,他非常非常反感斯廷小姐替他采用的头衔,但无奈的是这在某种意义上确实是事实。
可想而知少校更吃惊了,花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恕在下冒昧了。斯廷小姐是在下在中央陆军学院的……旧交。”
“没错,如果和我抢那个名额抢了半年的关系也算是旧交的话,”慕琳显然对对方一肚子不满,“最后他们竟然因为您的数学分数比我高录取您……别以为我不知道您做了什么小动作。”
“唔……您误会了,斯廷小姐,陆军调查署的名额是完全不适合女性的……而且数学也确实是必要指标之一。”卡洛斯少校一边组织语言边说,“再者,您清楚在下比您更需要那个名额。”
“哇啊!终于找到您啦!”
这边的交谈被一个忽如其来的清脆声音打断了。米连刚一回头,就被一张突然凑上来的小脸吓了一跳。
“您是——元帅的副官洛莉安·扬斯古小姐,”米连一下子记起了她,在元帅的会客厅里她穿着一丝不苟的衬衫和长裤,看上去要成熟一些;而现在她裹在粉红色的公主裙里,蓬蓬的裙摆上打着花边,完全显露出了她的真实年龄,最多不过十四五岁,个头也不高,活似一个洋娃娃一样可爱。说起来她当扬斯古的女儿都差不多了,却竟然是赤纹元帅的副官,这在军队里已经是很高的位置了。
“是的!刚刚听见弗利斯侯爵在门口说您到了,我就想来见见您,可惜去和您打招呼的人太多了,我找了半天才找到这里,”洛莉安·扬斯古小姐举起手里冒泡的香槟酒杯,“要喝一杯吗?”
“啊。”米连端起酒杯朝她致意一下,“您为什么想见我呢。”
“因为您早上听见斯廷小姐的名字之后拔腿就跑的样子太有趣啦,”洛莉安抿下一口酒液,“咦,费隆也在这里。”
少校点了点头。米连猜测卡洛斯少校跟着元帅来到南群岛已经有一段时间了,所以洛莉安和他要更加熟络一些——尽管她看上去和谁都很熟络。
“那么让我猜猜……这位挽着修伯茨先生胳膊的小姐应该就是慕琳·斯廷小姐了吧,比我想象的还要可爱呢。”
什么?米连立即低头一看,发现慕琳果然已经不知不觉地双手抱住了他的一条胳臂。不过他也没办法,慕琳作为女孩子从小被当做军事贵族的继承人培养,从小就养成了不谙世事的心性,即使到了十八岁,还是会下意识地在大庭广众的场合寻找依靠。
“啊……是我,”慕琳显然也很不善于应付热情的小姑娘,“很荣幸能被您认识。”
不对,米连从刚刚低头时就发觉了不对劲,一直默默跟在角落里的依娜不见了。根据记忆里的片段推测一下,她差不多就在洛莉安过来的时候不见的。但是正如他自己所说,依娜是个“智商可以信任”的人,在这种地方应该没人能把她怎么样,也没人有理由那么做,她自己也缺乏离开的动机……总之米连决定暂时不做什么动作。
“该不会是找东西吃去了?”米连小声嘀咕。这时,他瞥见大厅里的人群开始朝一个靠窗的方向流动,气氛也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那是侯爵特别邀请的来宾,”洛莉安靠近说,“您读过《献给奥斯狄娜的四声祷告》吗?”
“四部诗体悲剧,泽尔多·星织最著名的作品,”米连对这个问题非常惊讶,他很少会吃惊到这个地步,“您读那个?”
《献给奥斯狄娜的四声祷告》是四部诗剧的合集,分别是《西拉娜》《二重体验》《破落者的神迹》和《微》,四本书全部采用严谨刻板的古典诗体,兼带只有专业学者才勉强理解的文言,以及歌剧曲谱,一般人根本连读都读不懂。对于学者来说即使能够看懂它的文字,也很难理解其中几乎紊乱的行文逻辑。但有不少著名的大陆文学家都争相发表论文阐述自己对这些著作的理解,并且相互批驳。他们唯一公认的一点是,这部悲剧集是千载难逢的文学作品。于是,《献给奥斯狄娜的四声祷告》连同它的作者一并成为了大陆上的传奇。泽尔多·星织,在这个工业和科学高歌猛进的时代,他是神秘学硕果仅存的最后一人。他的身份有很多,炼金术士,占星师,吟游诗人,考古和历史学家……他带着他的星仪游荡在世界的每个角落,以诗歌和占卜为生。他的行踪无时无刻不暴露在公众的视野下,但如果有人想找到他,却往往无功而返。
“她的心儿还在跳动,脉搏如刺,将要绞断那透明的玫瑰花茎。”洛莉安轻声哼唱,原本甜润的嗓音里带着哀婉,周围一圈的人都不由自主地安静了下来。
“抱歉了。”洛莉安用一只手捂了捂嘴巴,“忍不住想试一试。”
“我没听过歌剧版本,也不懂上面的曲谱,”米连望向人流聚集的那个方向,“但这是《西拉娜》第一幕里的唱词吧。难道……”
“嗯,是那位了不起的先生,他最近刚好在夏岛,侯爵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才把他邀请到这里。”洛莉安说,“要去看看吗?”
“为什么不呢。”米连扭头看向卡洛斯少校,“如果您不介意,我准备先离开一会儿了。”
“不,不必,”少校急忙说,“我也准备去看看。”
“您也要凑这个热闹?”慕琳鄙视地看着他,“我想在文学造诣上,您的帽子可能都比您强。”
“那么改天让您和我的帽子比比好了。”少校忍无可忍地小声说,但慕琳似乎并没有听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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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边的场面让米连想起了默西尔法座在内阁会议闭场后的样子,满厅形形色色的人,等候指示的下属、各大报社的记者、提供服侍的侍者都排着队围在他旁边,争着和他说上一句话。
只不过穿着庄严主教袍的公国宰相完全配得上这种排面,而这次被团团围着的,却是一个罩在长斗篷里的老人,左手里托着一架球形的星仪,在他的拨动下,铁条勾勒出的星轨精妙地来回运行。
修伯茨伯爵不准备在人那么多的时候凑热闹,于是他挑了个同样靠窗的邻近位置坐下来,取了一份烤鸡放在餐盘里,同行的其他人也纷纷效仿。
“您也是来见见泽尔多的么。”长桌对面忽然传来一个很近的声音,米连抬头,才发现一个瘦小的身影坐在对面,戴着和脸型极不相称的巨大黑色三角帽,帽檐下是遮过眉毛的金色碎发,是个看上去有些阴沉的少年。
“是啊。凡是听说过他的人,都难免对这样一个人产生兴趣吧。”米连回答。
“您是教士,”对方看着他领口的教徽,“占星术和你们教会的教义不会冲突吗?”
“那些事自然有维护信仰的神学理论家去办,我不负责那个。”
“唔,您是指挥部提起的那个雇佣兵团长吧?”卡洛斯少校端详了小个子一阵,忽然说,“我是费隆·卡洛斯,我们在从大陆启航的北潮军港见过。”
“费隆·卡洛斯……那个陆军调查署的?”对方低垂的眼神晃动了一下,“您没认错,少校。”
“可您是……”
“停下,少校,不要说出我的名字。”小个子霍地起身,“'泽尔多过来了。请他为你们占卜吧。我们今后还会见面的。”
他扶了下三角帽,转身消失在人群里了。
“可以说出来吗。”米连确定他已经离开后,问。
“唔……不行,既然我已经答应他了。”少校皱眉。
这时,喧闹声由远及近,长长的影子投在长桌旁的地面上。披着斗篷的老人经过了这边,似乎正准备离开。
“星织先生。”洛莉安从背后叫他。
对方缓缓转过身来。
“我是米连·w·普林泽尔·修伯茨,日冕城副主教,”米连的自我介绍显然相当紧张,“很荣幸能见到您。”
对方没有说话,只是垂下眼神打量着站在长桌旁的这一排人。
“那么,修伯茨先生,还有他的诸位朋友,”老人的声音嘶哑而肃穆,“你们也要占卜吗?”
米连忽然沉默了一会儿,瞳孔的焦点来回变换。
“嗯。请您为我们指点迷津。”他示意慕琳、少校和洛莉安为对方让出位置。
老人带着星仪坐到桌边,拉开了墙上檀木窗框的窗帘。
“告诉我您的生日。”他说。
“生日?”米连重复了一遍。
“从生日,我可以推算出您所对应的星座,才能和天象的运行对照,推导命运。”老人幽幽地说。
“但我听起来,就像小女孩喜欢玩的占卜游戏一样。”洛莉安俏皮地笑了一下,说。
“八月二日。”米连说,“八月二日。请问我对应哪个星座?”
“八月二日……离群的狮子……”老人一只枯槁的手按在星仪上,闭了上双眼。
片刻,他睁开了眼睛,一只手拨动星仪,同时开始梦呓似地念道:
“主上的目光永远混沌,
玻璃的楼阁映照月光。
狮子的爪牙常受左右,
唯有星辰,转动不朽。”
说完,老人一声不响地托起星仪,围好斗篷,兀自走开了。
“唔……他说什么?”慕琳听得呆呆的,完全没有反应过来。
“您要不要问问我的帽子的意见?”卡洛斯少校干咳两声,话刚说完便觉得过于不妥,于是趁对方尚未发作,又补充道:“不,我并没有恶意……小姐。只是一个玩笑。”
“他问我们需不需要占卜,最后却只和您一个人说了话,”洛莉安敲了敲白皙的脑门,说,“真奇怪。”
“不,那是说给我们四个听的……”米连忽然说,同时抬手在右眼前遮挡光线,“扬斯古小姐,您应该记得他说了什么吧。”
“主上的目光永远混沌,玻璃的楼阁映照月光,狮子的爪牙常受左右,唯有星辰转动不朽。”洛莉安一字一句地复述出来,“您没听吗?”
“嗯,我刚刚在记另一部分。”米连出了口气,说,“他的右手一直在转那台星仪,而且方向只有向右和向下……我觉得可能有什么别的意思。”
其他人都瞪大了眼睛盯着他。
“如果往下转一下往右转两下代表第一行的第二个字的话,就应该是……‘上’,”他接着说,“往下两次往右四次……”
“唔。”他发出了一声意味不明的冷哼。
慕琳轻轻碰了下他的肩膀。
“‘上楼,左转。’”
几个人面面相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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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天哪,我本来以为今天不会有访客了。”
精致的古色木门轻轻打开,淡淡的熏香味从门后不知不觉地弥散出来。
“是您,修伯茨先生!”弗利斯侯爵看见门外的人时,脸上是一副兴高采烈的神色。
“我和您说过吧,如果真的会有人来,也只能是这位先生了。”侯爵把米连让进房间,同时朝着屋里说。
这是一间和外面的大厅风格迥异的斗室,地毯、墙壁、灯烛、桌椅全都是古重而神秘的暗色调,仿佛与立在窗边的那个背影浑然一体。
米连看了侯爵一眼,后者点了点头。
“我的把戏果然太幼稚了呐。”
人影摘下了斗篷的兜帽,转过身来。面前的男人身材高挑,一头盖过双耳的半长银发,英挺的面孔虽是年轻,神色却透着一股长者般的洞悉,连同一副清澈而深幽的声音。
米连心里的疑惑顿时消散了。这才是真正的贤者,泽尔多·星织……贩卖天机的凡人。
“或许是这样,外面的大部分人都没有认真去想,所以错过了。”米连的双手不自在揉着,说。
“我倒不这么认为,”侯爵倚在墙壁上,“星织先生答应莅临的条件就是这个小谜语,他一直觉得幼稚到可笑,但我坚持让他用这个,否则对大家来说就太难了。”
“结果如您所见,我们两个在这里喝了两个小时的茶,才迎来了第一个访客,也就是您。”侯爵摊开双手,“果然还是我的预见比较准确。”
“那么,修伯茨先生,您想要见我的目的是什么呢,”泽尔多的声音带着一种难以言状又不可思议的飘渺,“是文学,还是历史,还是……命运?”
“《献给奥斯狄娜的四声祷告》,我读了三十五遍,可以感受到背后存在着某种逻辑,但始终无法参透。”米连事实上已经紧张得语无伦次了,只能暂且用这个话题来搪塞。
“啊,那个线索并不是什么好东西,您没体验过,就不会理解,而且您不会想要体验的,也不会想要理解。”泽尔多的嘴角带起一丝弧度,“不过这应该不是您最想知道的。列舍尔侯爵,劳烦回避一下,我猜修伯茨先生更需要昂贵一些的服务,就像我刚刚为您提供的一样。”
侯爵倒是非常爽快地从墙壁上弹起来,拉开木门,“注意聆听,这也许是您此生唯一的机会。”
他带上门,刚回过头,却发现走廊上站着另外几个人。
“唔,少校,斯廷小姐,还有扬斯古小姐,”侯爵说,“我没想到有那么多。”
“是修伯茨先生告诉我们的,”洛莉安吐了吐舌头,“算不算数?我们在排队哦。”
“这……决定权还真不在我。”侯爵看了看那扇紧闭的木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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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想咨询命运,是吗。”泽尔多拨弄着桌面上的星仪,灯火映在银质的星轨上,闪着诡谲的光泽。
“您的解答……能精确到什么程度?”米连低头又抬头,问。
“举个例子,外面有很多可敬的绅士和小姐,他们的命运基本上没有什么区别,就这样过完一生,而其中有一部分会死在这场战争里。”占星师平静地说,“就到这个程度。顺便一提,您显然和他们有些不同。”
“这听起来更像是心理学家的研究。”
“是啊。一个人的命运里,做出的选择究竟可以偏离轨道到何种程度,这是星界女王奥斯狄娜也说不准的事。”泽尔多毫不遮掩地说,“尤其在世道将变的时候。”
“什么算是偏离轨道?”米连说,“在那些选择里,究竟哪一条才是所谓的轨道?即使如此,偏离本身也是一种选择,谁知道它是不是也被包纳在更大的轨道中呢。”
“呵,您比我更相信命运呢。”泽尔多摆弄星仪的动作渐渐停下,“那样的话,命运过于注定,除了遵从,也并没有了解的必要了。”
“谁知道呢,我不太喜欢考虑那么多。”
“您会鄙视那些珍视理想和热血的人吗了,”泽尔多问,“或者那些努力改变一切的人?”
“我怎么敢?”米连居然自嘲式地笑了出来,“我也许会被他们鄙视才对。”
“唔,其实他们确实应该鄙视您,”泽尔多也笑了,“您虽然自以为不珍视那些,但您有一天会找到让您也珍视的东西……那会让您比他们更狂热。”
米连想起了那天在成束的阳光之间,大公对自己说过的话。“那会是什么呢……请您告诉我。”
“那恐怕只有您自己才知道。”泽尔多微妙地摇了摇头。
“那么,我想问一件更具体的事。”米连像是下了什么决心一样。他撩起遮在半个左眼上的额发,露出的左瞳,是和右瞳迥异的银白色。
泽尔多的视线开始收紧。
“这个是什么?”米连缓缓问,“我也认识别的有类似症状的人,他被认为是养分极度匮乏导致的褪色……但我并没有什么明显的不舒服。”
“是天生的?”
“没错,我的父亲让我不要把它露出来。”
“我知道令尊是枢机主教……您的母亲叫什么名字?”
“罗瑟琳·莫斯法尔娜。”米连犹豫了一下,说,“我在记事之后就没见过她……她应该是去世了。”
“罗瑟琳……呐,‘圣女’吗……”泽尔多皱了皱眉头,小声说。
“您说什么?”
“我可以告诉您的是,这只眼不会有任何健康上的危害,”泽尔多放慢了语速,“但它的意义……也许应该由令尊告诉您。”
“默西尔?”
“如果这世界上没点奇怪的,难以解释的东西,那也未免太无趣了,”对方隐秘地笑了一下,“您是教会的人吧。等到您真正接受圣职的时候,就会了解了。不过如果是您的话,那还不足以让您惊奇。”
“您的关子卖的太多了。”米连摇了摇头,“因此,我能有一个多余的请求吗。”
对方点了点头。
“我想要学占星。”米连放下额发,“我想知道奥斯狄娜的启示。”
泽尔多的表情凝重下来,直视对方的眼睛,“您知道我在世界的躯壳上游荡,从来没有过学生,也不需要学生。”
“我当然无意干涉您的旅途,”米连接着说,“但您是我非常景仰的人,我渴望像您一样,获得对世界和命运的理解。”
泽尔多看着那唯一一个露出来的漆黑瞳孔,惊讶地发现自己不仅无法从中看出任何东西,反而连自己也在不自觉地躲避。
“奥斯狄娜的心思同样需要用心灵才能感受得到,”他从一旁桌子上的行囊里取出一本羊皮封面的书,“这是关于我的占星学的全部札记,如果您真的想学会的话,有它就够了。老实说,您这样的人,做我的学生,真是不可思议。”
米连刚接过那本书,只见泽尔多把手伸进斗篷下的口袋,摸出了一块像是水晶质感的石头。他对着石头端详了半晌,来回摩挲着它的表面。最终,他眼睛一闭,把石头抛了过来。
米连的反应并不是那么敏捷,等石头掉在桌角上,他才伸手把它捡了起来。
“既然您是泽尔多·星织的学生,总该留下个证明,”对方拎起行囊,“这是块没用的石头,有个好听的名字叫‘贤者之石’,但是并不能像传说中的一样把石头变成金子。今天遇见了您,我已经对命运的馈赠非常满意,不敢再奢求更多了,所以我现在就准备向侯爵告辞。”
米连把那块“贤者之石”在手心里转动,看见上面有着细小的刻印,但奇怪的是非常模糊,像是被人故意磨掉的样子。再想起年轻的占星师刚刚的表情,米连觉得这并不是一件可以随便被送出去的东西……但当他回头时,泽尔多已经打开了房门。
“希望我们还会相见。”他说了一句米连似曾相识的话,带着星仪从门后消失了。
米连觉得脑海乱作一团,迷迷糊糊地坐在木桌边,侧目一瞥,看见窗外,满天星辰正在无声地转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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